第十二章

这年chun节，天气yin沉，北风甚jin。加上政府刚颁布禁炮令，城guanbu门的人昼夜巡逻，谁燃放鞭炮，就重罚谁，楚南城里一片寂静。冯国富家里也今非昔比，格外冷清，除了大年初一几位邻居进屋里来窜了窜，其余时间再没人敲门，甚至连电话也难得有两个。

陈静如倒是乐得清闲，zuo完简单的家务，便chu门去会她那些信佛的朋友，商量着元宵那天怎么往紫烟寺去烧香拜佛。儿子也没在家里，跟他的哥儿们huan聚去了。只有冯国富独守空城，落寞自知。

其实一切都在冯国富预料之中的。想起过去，人家来就你，敲你的门，打你的电话，并不是你冯国富多么招人喜huan，是你呆在那个位置上，那个位置让人刮目相看。好像莲hua座上的菩萨，不见得菩萨本shen真的手yan通天，法力无边，多么了不起，是莲hua座将它托到高chu1，才变得格外显圣，换了另外的菩萨，同样会那么崇高，有人ding礼mo拜。冯国富已从莲hua座上走下来，人家还来朝拜你，而不去朝拜取代你占据了莲hua座的新菩萨，那就太不正常甚至有些荒诞了。

这个dao理并不shen奥，谁都容易理解。可容易理解的东西并不见得容易接受，冯国富多少有些不太自在。隐约中，旧时的热脸似在yan前浮现起来，一张张依然那么生动。只是这些热脸已有新的去chu1，再也不会chu现在你家客厅里了。

冯国富当然还是有些定力的，稳稳坐在沙发上，目不斜视瞧着电视。只是什么也没瞧进去，屏幕里那些晃来晃去的影子，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确切意义。耳朵支楞着，却听不进电视里的声音，而是留意着门外的动静。偶尔有nangnang足声自楼下响上来，冯国富便下意识拿起遥控qi，将电视声音调小，生怕有人敲门或an门铃，屋里听不见。其实电视声音已经很小，小到都快成了静音。不想那足音并没如冯国富所期待的那样，在门外停下来，而是依然一下一下敲击着楼dao，响到楼上去了。

冯国富自嘲地笑笑，知dao是自己自作多情了。楼上住着水电局的领导，脚步声是冲着人家去的。只得重新将电视音量调大，想专心看几分钟节目。很快又走了神，注意起客厅的电话机来。不知怎么搞的，电话机竟然这么沉得住气，像已睡过去的乖巧的小猫，一直不声不响地卧在屋角。冯国富真希望谁来个电话，打破一下屋里的沉寂。哪怕是个打错的电话也行，有电话总比没电话qiang。怪就怪在连儿子的电话也没有，不然也给他喊喊电话，松驰一下神经。这才想起儿子不在家里，就跟那些经常给他打电话的朋友在一起。

冯国富也考虑过主动给人家打打电话，可半天想不起该打给谁好。打给老同事吧，多年来自己一直是单位的领导，同事就是下属，过去都是下属给你打电话，今天倒过来打电话给他们，实在撂不下这个面子。打给朋友吧，一些所谓的朋友也是官场的同僚，你有权他有势的时候，可以互通有无，来往还算密切，如今你已失势，没有利用价值，人家早都忘了你的存在，还去打扰人家，岂不是自讨没趣？至于曾通过你到了高位显位的，过去找你是奔你手里那点权力而来，如今找你没用，更不会答理你了。

枯chang搜尽，竟然找不chu一个可以打打电话的人，冯国富shen上凉了一大截。莫非这就是自己官场游走几十年的结局？自己现在还是政协副主席，就如旧时弃妇，玉颜不及寒鸦se，无人理睬，过几年完全退下去，岂不惟有卧听南gong清漏长，要与世隔绝了？

一直到得初三这天，电话机才猛不丁响起来。冯国富一阵惊喜，心想总有人记起你来了。满怀gan激地提过话筒，亲切地喂了一声，也没等对方搭腔，忙问dao：“您是哪位领导？”对方说：“老bu长，我是小曹哩。”

冯国富有些失望。小曹除夕夜就电话拜过年了，冯国富多么希望这个电话是另外什么人打来的。不过他还是暗暗gan谢小曹，念着你这位老领导。

冯国富正想问小曹年过得怎样，小曹在那边说dao：“老bu长您去看过老书记没有？”

冯国富心里咯噔了一下。小曹口里的老书记就是杨家山。当年小曹从军分区复员时，因是杨家山安排他到组织bu并推荐给冯国富开的车，他一直记着人家的大恩，杨家山离开市委去人大zuo了主任，人前人后仍呼他老书记，就像一直叫冯国富为冯bu长一样。

冯国富意识到杨家山chu了什么事，忙问dao：“杨书记怎么了？”小曹带着哭腔dao：“老书记住院了。”冯国富说：“几时住的院？”小曹说：“大年三十那天。那天晚上我给他家去过电话，没人接听。我还以为他回老家过年去了，直到今天才听说他进了医院，这就给你打了电话。”冯国富又问：“什么病？”小曹说：“好像是中风。”

中风自然不是什么好事，尤其是杨家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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