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

我三脚两tiao爬上楼，可是我捞开门帘时，里面却是阒黑的，玉卿嫂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。我走下楼找了一lun也没见她，我妈她们在客厅里聊天，客厅门口坐着个倒茶水的小丫touchun喜，晃着tou在打瞌睡。我把她摇醒了，悄悄的问她看见玉卿嫂没有，她讲好一会儿以前恍惚瞧见玉卿嫂往后园子去，大概解溲去了。

外面好黑，风又大，晚上我一个人是不敢到后园子去的。

有一次浇粪的秦麻子半夜里掉进了粪坑，胖子大娘说是挨鬼推的呢，吓得秦麻子烧了好多纸钱，可是我要急着找玉卿嫂拿钱来翻本呀！我得抓了那个小丫tou陪着我一起到后园子去，壮壮胆。冬天我们园里的包谷全剩了枯杆儿，给风chui得悉悉沙沙的，打到我脸上好痛，我们在园子里兜了一圈，我hou咙都喊哑了，连鬼都不见一个。急得我直跺脚嘟囔dao：“玉卿嫂这个人真是，拿了人家的钱不晓得跑到哪儿去了！”当我们绕到园门那儿的时候，我忽然发现木门的栓子是开了的，那扇门给风chui得吱呀吱呀的发响，我心里猛然一动，ma上回tou对chun喜说dao：“你回去吧，我心里有数了。”chun喜一转背，我就开了园门溜chu去了。

外面巷子里冷冷清清的，大家都躲在屋子里守岁去了。我在老袁房里还热得额tou直冒汗，这时吃这迎面chui来的风一bi1，冷得牙齿打战了。巷子里总是hua叽叽的，一年四季都没干的，跑起来踩得叽喳叽喳，我怕得心都有点发寒，生怕背后有个什么东西跟着一样，吓得连不敢回tou。我转过一条巷子口的时候“呜——哇——”一声，大概墙tou有一对猫子在打架，我汗mao都竖了起来，连忙batui飞跑，好不容易才跑进那条死弄堂里，我站在庆生的窗hu外面，连气都chuan不过来了。里面隐隐约约透chu蜡烛光来，我垫起脚把窗上的棉纸舐shi了一块，戳一个小dong，想瞅瞅玉卿嫂到底背着我chu来这里闹什么鬼，然后好闯进去吓吓他们。可是当我眯着一只yan睛往小孔里一瞧时，一阵心tiao比我刚才跑路还要急，捶得我的xiong口都有些发疼了。我的脚像生了gen似的，动也不会动了。

里面桌子上的蜡烛tiao起一朵高高的火焰，一闪一闪的，桌子上横放着一个酒瓶和几碟剩菜，椅背上挂着玉卿嫂那件枣红gunshen，她那双松hua绿的绣hua鞋儿却和庆生的黑布鞋齐垛垛的放在床前。玉卿嫂和庆生都卧在床tou上，玉卿嫂只穿了一件小襟，她的发髻散开了，一大绺乌黑的tou发跌到xiong口上，她仰靠在床tou，jin箍着庆生的颈子，庆生赤了上shen，louchu青白瘦瘠的背来，他两只手臂好长好细，搭在玉卿嫂的肩上，tou伏在玉卿嫂xiong前，整个脸都埋进了她的nong1发里。他们床tou烧了一个熊熊的火盆，火光很暗，可是映得这个小房间的四bi昏红的，连帐子上都反chu红光来。

玉卿嫂的样子好怕人，一脸醉红，两个颧骨上，油亮得快发火了，额tou上尽是汗水，把tou发浸shi了，一缕缕的贴在上面，她的yan睛半睁着，炯炯发光，嘴ba微微张开，喃喃呐呐说些模糊不清的话。忽然间，玉卿嫂好像发了疯一样，一口咬在庆生的肩膀上来回的撕扯着，一tou的长发都tiao动起来了。她的手活像两只鹰爪抠在庆生青白的背上，shenshen的掐了进去一样。过了一会儿，她忽然又仰起tou，两只手住了庆生的tou发，把庆生的tou用力揿到她xiong上，好像恨不得要将庆生的tousai进她心口里去似的，庆生两只细长的手臂不停的颤抖着，如同一只受了重伤的兔子，tan痪在地上，四条细tui直打战，显得十分柔弱无力。当玉卿嫂再次一口咬在他肩上的时候，他忽然拼命的挣扎了一下用力一gun，趴到床中央，闷声着shenyin起来，玉卿嫂的嘴角上染上了一抹血痕，庆生的左肩上也liu着一dao殷血，一滴一滴淌在他青白的肋上。

突然间，玉卿嫂哭了chu来。立刻变得无限温柔起来，她小心翼翼的爬到庆生shen边，颤抖抖的一直问dao：“怎么了——？”“怎么了——？”她将面腮偎在他的背上，慢慢的来回熨帖着，柔得了不得。久不久地就在他受了伤的肩膀上，很轻的亲一会儿，然后用一个指tou在那伤口上微微的rou几下——好ti贴的样子，生怕弄痛了他似的，她不停的呜咽着，泪珠子闪着烛光一串一串gun到他的背上。

也不晓得过了好久，我的脚都站麻了，tou好昏，呆了一会儿，我回tou跑了回去，上楼蒙起被窝就睡觉，那晚老作怪梦——总梦到庆生的肩膀在淌血。

“到底干姐弟可不可以睡觉啦？”第二天我在厨房里吃煎年糕时，把胖子大娘拉到一边悄悄的问她。她指着我笑dao：

“真正在讲傻话！那可不成了野鸳鸯了？”她看我怔着yan睛解不过来，又弯了腰在我耳边鬼鬼祟祟的说dao：

“哪，比如说你们玉卿嫂chu去和人家睡觉，那么她和她的野男人就是一对野鸳鸯，懂不懂？”说完她就呱呱呱呱笑了起来——笑得好难看的样子，讨厌！我就是不喜huan把玉卿嫂和庆生叫zuo“野鸳鸯”可是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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