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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打烊后，我们一个个早已累得jing1疲力尽，刚才那四五个钟tou的班，每一分钟都是ying着toupi熬过去的。师傅倒夸奖了我们一番，说我们果然还沉得住气没有惹chuluan子。他把帐结好，特别打赏我们每人一百元，却叹了一口气，告诫我们dao：

“儿子们，今晚你们都看到了，咱们的chu1境有多艰难！平日你们只顾抱怨师傅guan教太严，你们瞧瞧，外tou的世界，对咱们是很友善的么？要是明后晚还是象这zhong情形，那些外路杂人还要来咱们安乐乡捣dan、拆场合，儿子们，这个地方咱们恐怕就待不下去了！”

回到傅老爷子家，已是shen更半夜，天气有点凉意，我shen上穿着一件傅卫留下来的军用夹克。傅老爷子家灯火全熄了，黑漆漆的一片，我摸着黑，上了玄关。平常傅老爷子早睡，但他总把玄关一盏小灯开着，让我照路。我昨夜一夜没有回来，不禁有些悬心。我进到屋内，便悄悄走到傅老爷子房间外面，隔着房门凝神摒息聆听了片刻，我似乎听到傅老爷子房中有微弱的shenyin。

“老爷子，”我低声叫dao，里面仍旧是哼哼的声音，我打开房门，走进去，房中也没有开灯，黑暗中，傅老爷子床上传来shenyin的声音愈更清楚了，好象chuan息很困难似的。我把床tou五斗柜上一盏台灯捻亮，傅老爷子躺在床上，脸se苍白，额上冒着涔涔的汗珠，两dao铁灰的寿眉jinjin蹙在一起，他的houtou一直发着嘎哑的shenyin，异常痛苦的模样。

“老爷子，怎么了？”我蹲下shen去，凑近傅老爷子问dao。

“阿青——”傅老爷子吃力地唤dao“去倒杯开水来。”

我赶jin到厨房里，从暖水壶里倒了一杯温开水，端回傅老爷子房中。

“那瓶药——”傅老爷子抬起手，指了一指床tou边五斗柜上一只塑胶药瓶，药瓶里是绿se胶nang的药wan，不是傅老爷子平日服用的药水。我记得傅老爷子说过，这是特效药，心痛得实在厉害，救急用的。药瓶上写着六小时服用一粒。我取chu一枚药wan，将傅老爷子扶坐起来，把药wansai进他嘴里，把玻璃杯里的开水，一口一口缓缓地喂了他小半杯，然后才把他的tou又放回到枕上。傅老爷子的tou发都让汗水浸shi了，而且是冷汗，我掏chu手帕，替他拭去额上颊上的汗水。

“老爷子，要不要我送你到医院去看看大夫？”我问dao，傅老爷子这次的病似乎来得很凶，我不禁有点慌了起来。傅老爷子却摆了一摆手，他的yan睛仍旧闭着，说dao：

“吃了药，暂时还不碍事，明天我去荣总看丁大夫去。”

丁仲qiang丁大夫是荣民总医院的心脏科主治医生，傅老爷子的心脏病一直是他医治的。

“那么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去，老爷子。”我说dao。

傅老爷子点了点tou，过了一会儿，他张开了yan睛，才缓缓地将他发病的原因说了一个大概，原来早上他去了中和乡灵光育幼院，去把那个没有手臂的残废儿童傅天赐带去台大医院去看病。傅天赐已经病了一个星期了，一直发烧。育幼院的特纳医生开了药，可是并没有效，孩子病得很辛苦，傅老爷子不忍，所以想带他到台大医院去诊治。谁知台大医院的电梯偏偏坏了，内科诊室又在三楼。平时傅天赐走路便不平衡，容易摔跤，何况又在病中。傅老爷子半抱半拖，把傅天赐弄上三楼时，自己却累倒了，在医院里心就疼了起来，人都差点昏厥过去。傅老爷子说完却打量了我半晌，嘴角浮起一丝倦怠的笑容来，喃喃说dao：

“阿卫的衣服，你穿着正合适，阿青。”

我低tou看了一看自己shen上那件墨禄的军用夹克，说dao：

“外面天气，有点转凉了。”

晚上我睡在傅老爷子房中，靠在房中一张藤卧椅上休息。一夜我们两人都没有真正睡着过，傅老爷子大概很不舒服，隔不了一会儿就要哼一下，他—shenyin，我便惊醒过来，这样反反复复，终于折腾到天亮。我起shen去烧水，冲了一杯阿华田，傅老爷子本来不肯喝，我劝了半天，总算把一杯阿华田细细啜完了。我找了一件对襟夹祆chu来，替傅老爷子穿上。然后自己也去匆匆梳洗了一番，八点半钟，我便到巷子口拦了一辆计程车进来，然后从床上将傅老爷子扶起，他的右手臂挽住我的脖子，我的左手却挽过他那佝偻的背脊，抱住他整个shen子，两个人互相依靠着、搀扶着，一步一步，蹒跚地走下玄关去。

我们到石牌荣总时，还不到九点，而且又挂了特别号。丁大夫的门诊，第一个就lun到傅老爷子，护士特别推了一架lun椅，把傅老爷子接进去。我在外面等候了差不多四十分钟，丁大夫却亲自chu来，找我谈话。丁仲qiang大夫是一个shen材高大，银发灿然的医生，穿着一shen白制服，很有威严的模样，他把我叫过去，语调低沉地说dao：

“你们老太爷这次的病，很不轻呢，我要他ma上住院。”

“哦，今天就进来么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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