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

没想到办理护照时，公安局要单位领导的鉴定。于是黛二就去向学院领导要一份个人鉴定。那鉴定写好后是用信封封着jiao给黛二的。那天，她去人事chu1办公室，chu1长白白胖胖，脑袋又大又圆，灰白的胡须在嘴chun四周蓬开，俨然一个大胖猫。黛二小姐进屋之际，他欠了欠pigu，伸chu大手，松松地一握，并没有站起shen，一派老前辈大首长的架势。黛二本能地想冷笑，把一边的嘴角微微上提，yan睛半睁半闭，既妩媚又蔑人。这zhong冷笑从来都是黛二小姐对付那zhong装模作样、酸文假醋的人的最厉害的武qi。你傲慢我就比你更傲慢。这世界上最能调动起黛二小姐对抗情绪的东西就是对她傲慢。黛二很想把冷笑丢过去，但一转念，跟这zhong不读书的只会玩弄手腕和权术的家伙接上火实在没必要，不对等，人的尊严只有在你值得尊重的人面前才需要保持。更何况此事事关重大，没有好鉴定就得不到护照，得不到护照，你就gen本别想chu国。于是，黛二收敛起本能，转换为微笑。黛二向那胖猫似的人事chu1长用微笑战术打动了半天，结果仍然不让她看那份鉴定。黛二心下就想这鉴定可能不妙，坏话连篇也说不定，可黛二不想再冲那张胖猫脸微笑了，她觉得自己若是再笑下去就会变成小丑。在中国小丑已经那么多，任何一个夹feng里都会像诞生chun天一样诞生小丑的面孔，这其中有些面孔带有表演xing质，掩藏着悲哀；而有些面孔早已弄假成真，习已为常。这几年来，黛二小姐用心地观察过成千上万的面孔，并对它们zuochu细致的分析。走在街上，黛二唯一的爱好就是这件事。可是有一天她忽然自嘲地丢掉了满街观察面孔的嗜好，她发现她可以从商店橱窗里的各zhong面ju脸谱上不费chui灰之力地就看到人们的面孔。

这会儿，站在人事chu1办公室里，她想，幸亏那胖猫不是掌guan人们擢升贬抑、封爵免官，掌guan人间yin晴圆缺、生杀大权的大人wu。黛二接了信封转shen就走了。

她回到家里思想斗争了一天，但终于不敢拆开信封。

第二天，黛二小姐心中忐忑地到市公安局办理护照手续。她望望小小一间办公室里黑压压挤满一屋子人，人人的脸上都漾着一zhong毫无主宰自己命运力量的讨好神情。房间里空气混浊，一片嘈杂。黛二站了一会儿队，心里有点恶心想呕吐，中暑似的gan觉。于是就跑到前边去夹sai，一个穿制服的警官见了黛二柔弱的微笑，倒变了一下面孔，温和了一点。可一见黛二手里那未曾开启的信封和一大堆luanluan的材料，就不耐烦地说：“把材料an顺序整理好，后边排队。”黛二转shen就要去排队。那警官本以为黛二会立刻甜甜ruanruan地请求他照顾一下，可见她立刻转shen去排队，就不高兴地丢chu一句：“我又不是拆信封的，一律拆好信封、捋顺了拿过来。”黛二昨天思想斗争了一天，没想到这会儿公安局的人亲口说让自己拆开再jiao上去。黛二就高兴地去排队，一边排队一边看那鉴定。可一看那鉴定，黛二的血就涌到脸上，颊上泛chu淡淡的红yun。全bu鉴定只写了两个字：一般。黛二心灰意冷！工作四年半了，黛二无论对教学工作还是她个人的研究课题，都投入了很大的热情，并在大学生中和学术界都开始崭loutou角，她的成绩有目共睹。黛二望着那“一般”二字，先是一阵寒心，接着她便被愤懑所吞没。不干了，不干了，黛二冲动起来。

办完了护照手续，黛二小姐就“杀”回学院想辞职。她气咻咻坐上了汽车，一路上城市的拥挤与内心的空落jiao叠着向她迎面压来。她在脑子里把与人事chu1长要说的话默想了一遍，然后又站在人事chu1长的角度向自己反击，刁难自己，再然后她又想对策回敬过去。黛二在脑子里你一句我一句激烈争论了半天，可到了学院大门口，定了定神，又折shen走掉了。她这才想起来，一个月后到公安局领取护照时还要人事chu1开证明方能取chu，现在闹翻了，到时候人家就是不给开证明，护照你就别想取chu来。

黛二小姐心里发堵，tou发空，站在学院大门外的街上又疲倦又伤gan，chuan了几口气，就不声不响地走掉了。

黛二沿着一条被明晃晃的太yang晒得发蔫的大路走了。午日的街显得寂然而耀yan，脚下的柏油路变得有点松ruan。这条街她已经走过无数遍了，可是忽然之间她对着这熟悉的一切产生一gu奇怪的生疏gan。

一个月后，由单位人事chu1开了证明，黛二取回护照，她知dao国内方面的手续算是彻底完结了。于是，毫不迟疑地返回学院辞了职。你以为我稀罕你那大学教师的职位呢！人活得总不能像条狗那样，总还得有一点尊严，chu去后就是拾破烂也不回来了，黛二小姐像许多受了委屈的人在chu国前夕一样，默默地在心里发誓。

回家的一路上，她历数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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