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、爱好人生者：陶渊明

所以我们已经晓得，我们如果把积极的人生观念和消极的人生观念适度地pei合起来，我们便能得到一zhong和谐的中庸哲学，介于动作和静止之间，介于尘世的徒然匆忙和完全逃避现实人生之间；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哲学中，这一zhong可说是人类生活上最健全最完mei的理想了。还有一zhong结果更加重要，就是这两zhong不同观念相混合后，和谐的人格也随之产生；这zhong和谐的人格也就是那一切文化和教育所yu达到的目的，我们即从这zhong和谐的人格中看见人生的huan乐和爱好。这是值得加以注意的。

要描写这zhong爱好人生的xing质是极困难的；如用譬喻，或叙述一位爱好人生者的真事实wu，那就比较容易。在这里，陶渊明这位中国最伟大的诗人，和中国文化上最和谐的产wu，不期然而然地浮上我的心tou。陶渊明也是整个中国文学传统上最和谐最完mei的人wu，我想没有一个中国人会反对我的话吧。他没有zuo过大官，很少权力，也没有什么勋绩，除了本薄薄的诗集和三四篇零星的散文外，在文学遗产上也不曾留下什么了不得的著作。但至今还是照彻古今的炬火，在那些较渺小的诗人和作家心目中，他永远是最高人格的象征。他的生活和风格是简朴的，令人自然敬畏，会使那些较聪明与熟识的人自惭形秽。他是今日真正爱好人生者的模范，因为他心中虽有反抗尘世的yu望，但并不沦于彻底逃避人世，而反使他和七情生活洽调起来。文学的浪漫主义，和dao家闲散生活的崇尚以及对儒家教义的反抗，在那时的中国已活动了两百多年，这zhongzhong和前世纪的儒家哲学pei合起来，就产生了这么一zhong和谐的人格。以陶渊明为例，我们看见积极人生观已经丧失了愚蠢的自满心，玩世哲学已经丧失了尖锐的叛逆xing，在梭罗shen上还可找chu这zhong特质——这是一个不成熟的标志，而人类的智慧第一次在宽容和嘲弄的jing1神中达到成熟的时期。

在我看来，陶渊明代表一zhong中国文化的奇怪特质，即一zhong耽于rouyu和灵的妄尊的奇怪混合，是一zhong不liu于制yu的jing1神生活和耽于rouyu的wu质生活的奇怪混合；在这奇怪混合中，七情和心灵始终是和谐的。所谓理想的哲学家即是一个能领会女人的妩媚而不liu于cu鄙，能爱好人生而不过度，能够察觉到尘世间成功和失败的空虚，能够生活于超越人生和脱离人生的境地，而不仇视人生的人。陶渊明的心灵已经发展到真正和谐的境地，所以我们看不见他内心有一丝一毫的冲突，因之，他的生活也像他的诗一般那么自然而冲和。

陶渊明生于第四世纪的末叶，是一位著名学者兼贵官的曾孙。这位学者在家无事，常于早上搬运一百支甓到斋外，至薄暮又搬运回斋内。陶渊明幼时，因家贫亲老，任为州祭酒，但不久即辞了官职去过他的耕zhong生活，因此得了一zhong疾病。有一天，他对亲朋说："聊yu弦歌以为三径之资，可乎？"有一个朋友听了这句话，便荐他去zuo彭泽令。他因为喜huan喝酒，所以命令县里都zhong秣谷，可是他的妻子不以为善，固请zhong粳，才使一顷五十亩zhong秣，五十亩zhong粳。后因郡里的督邮将到，县吏说他应该束带相见，陶渊明叹曰："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。"于是官也不愿zuo了，写了《归去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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