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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虫(1/1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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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虫



人从大自然万wu万有那里获取的无穷乐趣,都是上苍馈赠给人类的最完mei的礼wu。

近几年,我把目光瞄向ti长仅20毫米的小蛐蛐,决不仅是未泯童心的放飞和复归,而是想从这神秘的小虫豸shen上,去观察、理解和破译回响在宇宙中心的最响亮的音符——“人”

去岁元宵节前夕,我到山东名虫产地宁津县采访。该县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,曾连续举办过两届全国xing的蛐蛐节。

宁津尤集乡陈家村一捕虫农人,向我讲述了一桩听来令人不胜唏嘘的故事:这农人曾捕得一“红砂青”名虫,被上海某玩家购去。红砂青在上海斗场上连战十数场,皆扼吭拊背,致敌死命。此虫于shen冬寿终正寝,虫主先是打造金棺将虫装殓,接着乘飞机从沪至济,继而又租乘奔驰直奔陈家村。虫主与捕虫人一起祭拜圆寂的红砂青小虫后,虫主趁风高月黑,独自悄悄掘shen窟将金棺埋葬,让这虫中的“常胜将军”魂归故里…

济南有一陈姓玩家,嗜虫如命,素以饮酒斗虫为快。前年初冬,陈因一爱虫猝死而痛不yu生。他将放大的爱虫遗像端置案几,每日焚香叩拜,追荐亡灵。嗣后的一段时日,人们常见陈双手捧着玻璃制作的小棺材,内装其爱虫遗ti,在闹市中踉踉跄跄,呼天唤地,泣如雨下。不明就里的观者视其为“疯子”而圈内人则叹其为“虫痴”…

“金棺葬虫”的上海虫主与“哭祭亡虫”的济南玩家之作为,虽有悖于世之常情,但凡了解中国昔年蟋事的人,便会觉得这不过是邯郸学步而已。

前些年,宁津县领导层因对“虫经济”见解歧异,在继续鼓励农民捕虫、卖虫的同时,不再举办全国xing的蛐蛐节。山东另一名虫产地宁yang,便抵瑕蹈隙,及锋而试,人弃我取,再举蟀帜。

宁yang自1998年始,每年都于仲秋时节举办“中华蟋蟀全国友谊大赛”迄今未断。

早就听说每当chu1暑节令过后,宁yang的虫市便开始火爆起来。为一睹虫市景况,我于2000年8月中旬的一个清晨,驱车来到宁yang县的泗店镇。

泗店既是名虫产区也是全国最大的蟋蟀集散地。fei城至兖州的公路主干线在镇中横穿,公路两侧是宽展圹琅的虫市。

虫市上到chu1摆满小桌子,每张桌后皆端坐着收虫人。他们来自全国20多个省市,以沪、津、京、杭、西安人居多。当地青男壮夫因夜间捕虫此时正在酣睡,卖虫者多是农妇村姑和稚童。他们或车推或肩挑或手提着装有蛐蛐的七彩纷呈的瓷罐陶皿,从四面八方chao水般涌向虫市。未及中午,虫市已是比肩继踵,人山人海。卖虫者和买虫客挨着、挤着、移动着,整个虫市连衽成帷,人声鼎沸,望去已达到饱和程度。

陪同者告诉我,近几年每届八、九两月,全国各地来宁yang的购虫者多达十万之众。十万弄虫大军chao涌宁yang,岁岁使得几千万只蛐蛐背井离乡。

见镇中虫市已无法穿行,我和陪同者只好绕过泗店,沿乡间土路再踅回公路干线上。

这里另有一番景象。

在宽阔的公路左侧的白杨树下,呈“一”字形摆下一张张木桌,桌的前后左右,皆叠放着五颜六se的虫罐。与泗店大虫市所不同的是,这里的坐桌人均是卖虫者而不是购虫客。在公路右侧,则停放着首尾相衔的轿车:林肯表lou着主人的派tou,奔驰呈现着虫客的尊贵,蓝鸟展现着买主的潇洒,福特炫示着玩家的阔绰…那“一”字形摆开的卖虫桌,见tou不见尾;而轿车排列的长蛇阵,则从这泗店一直排到20华里外兖州市的漕河。路中央的过往车辆,只得蜗行niu步,沿途不时有警察在维持着jiao通秩序。

这些乘豪华轿车而来的购虫客,或有曼妙女郎相伴,或有虫行家跟随,他们千挑百选,不计虫价高低,只希冀能购得虫中的元帅或将军。

从泗店到漕河只不过区区二十华里,但我仿佛觉得是在漫长的历史走廊里穿行。

yan前的购蟋chao,很容易令人想起曩时的斗蟋热。

小小蛐蛐,你那mei妙绝lun的歌唱,曾给多少童稚带来huan悦,曾给多少长者送上温馨,曾让多少墨客sao人诗兴遄发,曾使多少丹青画子落笔成珍…但在这mei丑共生、善恶共存的人世间,你那尖锐犀利的牙齿,又咬破过多少卑微、龌龊、贪婪、邪恶的灵魂…

小虫xing烛照chu大人xing。

小斗栅连结着社会大舞台。



殷代的甲骨文中的“夏”字形似蝉“秋”字状若蟋蟀,足见华夏先民对应时而生的夏蝉与秋蟋早有认知。

蟋蟀在我国分布极广,北起沈yang南至海口,西从陕西东至沿海诸省,到chu1都可以见到它的倩影。上海人称它“赚织”北方人叫它“蛐蛐”玩家们叫得最干脆:“虫”

汉字与洋文的区别在于,洋文仅仅是一zhong语言符号,而单个汉字除有语言符号的功能外,还ju有情gandang漾的空间。我们的老祖凭借方块汉字独ju的张力和魅力,竟给蟋蟀这可爱的小jing1灵起了近30个名字。因蟋蟀鸣如机杼之声,民间自古就有“促织鸣,懒妇惊”之说。故而,这小虫又称趋织、促织、络纬、促机、梭ji等。另外,它还有蛩、王孙、樗ji、莎ji等称谓,而它真正的学名叫“斗蟋”

蟋蟀入诗,始见于我国第一bu诗集《诗经》。《唐风·蟋蟀》中云:“蟋蟀在堂,岁聿其莫…蟋蟀在堂,岁聿其逝…”《豳风·七月》中亦歌日:“五月斯螽动gu,六月莎ji振羽,七月在野,八月在宇,九月在hu,十月蟋蟀入我床下。”可见那时的先民,对蟋蟀的生活规律巳相当熟悉。

情gan是人生最重要的一bu分。人类的情gan不仅仅是人与人之间单元的旋律,而需要大自然多元音符的协奏和共鸣。蟋蟀作为冥冥中的鸣虫,极易溅起人的gan情之海的波澜。

国人畜养蟋蟀,始自圈在皇gong中的忧怨gong娥。

西晋武帝司ma炎本是一贪se之君,灭吴后,更不忘及时行乐。一dao诏书下去,五千吴女尽归晋主。这些原吴主孙皓gong中的jiao娃,个个明眸皓齿,雪肤hua貌,玉臂蜂腰,袅袅婷婷。再加上原晋gong中的五千佳丽,后gongmei女竟多达万人以上。武帝终日游乐于脂粉丛中,常不知该幸临哪gong为好。一班佞臣便给武帝chu了个怪诞主意:让晋主乘坐一辆羊拉的gong车,任凭羊车停在哪里,便在那里纵yu。gong女们为得武帝几滴雨lou,个个大展媚技,施尽手段。有gong女晓得羊喜食带盐的竹叶,便折来竹枝洒上盐水,cha在gong门前,招引羊车。众gong娥采女见此招灵验,皆仿效之。结果羊车刚在此gong停歇,又到彼gong住脚,弄得武帝云里雾里,昏touyun脑。即使晋主有龙majing1神,日御九女而不倦,这万名mei女三载方能lun一圈儿。这就使得万名gong娥“似将海水添gong漏,共滴长门一夜长”(唐·李益《gong怨》)。

风liu皇帝唐玄宗,面对众多的后gong粉黛,也曾遇到像司ma炎一样的难题。玄宗便在后gong中zuo起“随蝶所幸”的游戏:开元末,玄宗常于gong中大宴嫔妃,他让嫔妃采来鲜hua各自cha于发髻,玄宗亲捉粉蝶放之,蛱蝶落到哪位嫔妃tou上,他便临幸那位。后因杨贵妃专chong,此酷谑游戏方才告罢。

司ma炎的“竹枝引车”与李隆基的“随蝶所幸”是历代gong娥悲剧的缩影。gong女们shen锁幽gong,虽锦衣玉食,珠环翠绕,但孤独这个魔鬼却终生与她们如影随形;寂寞的泪水至死也冲刷不掉她们心灵的锈斑,抑郁如同闷sai的火炉,会将她们青chun的心烧成灰烬。对于“鸳衾半拥空床月”的gong女们来说,蟋蟀那动听的鸣唱,自会给她们死寂的心带来某zhong复活,带来些许生气。由此看来,畜养蟋蟀之风首先在皇gong中兴起,自是不难理喻的了。

五代唐废帝时翰林学士王仁裕所著的《天宝开元遗事》中,有这样的记载:“每至秋时,gong中妃妾辈皆以小金笼提贮蟋蟀,闭于笼中,置之枕函畔,夜听其声,庶民之家皆效之也。”

自中唐始,玩养鸣虫便逐渐传播开来,普及民间。因蟋蟀秋尽则殒,然达官贵人玩兴犹nong1,常引为憾事。至明代,有玩家进行人工繁zhi,经多次试验,获得成功。他们先让雌蟋在土盆中产卵,以土置暖炕,日日洒水,用棉被覆盖;俟五、六日,土蠕蠕动;越七、八日,虫chu;再置之蔬叶喂养,仍洒水被覆,几经蜕变,满月后虫则鸣。这zhong人工繁zhi蟋蟀的方法,至今仍被北京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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